唐山兄弟俩终于相扶着离开了。临别前,他们跟四邻一一打了招呼,跟我告别时,那大的紧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松开:大哥,您是个好人,咱们后会有期吧。我们不行了,实在顶不住了。您在这儿好好呆着,好人自有好报,您将来错不了。然后又对露露说:大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忘不了,欠您的钱,我们一到家,立马给您汇来。您……说着,他眼圈一红,又要跪下。露露连忙拽住他说:大兄弟,这可不成,那钱还什么还?赶紧回家吧。大的一抹泪说:这年头,就您能帮我们,没有您,我们想死都没地方死啊!露露不忍,给大的理了理衣服,说:走吧,路上要小心。这里的事儿,回家就甭跟爹妈说了,别让老人上火。走吧,啊!
在春光融融中,唐山兄弟走了。那瘦弱的背影和蹒跚的脚步,一忽儿功夫就融入了巨大的楼群、车流和广告牌的海洋之中。
  唐山兄弟的黯然离去,令所有的人感伤。地下室族群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一次重创。外面的草木生机勃发,里面的人脸却是暗黄的。老板无聊地在柜台上摆着扑克算卦,一面念叨着: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他给鲁花买了个监视器似的小彩电,鲁花就不再看《读者》杂志了,整天守着彩电,磕着瓜子,边看边笑,有了一种少妇的风韵。
  一日下午,我正坐在院子里出神,鲁花跑出来,向我招着手:快来看电视,我看见你啦!原来是《日子》栏目的那个片子播出了。鲁花、老板和我,屏息敛气地看完了节目。片名叫做《苦寻》。记者在编片子时,特别用了一段苍凉的音乐。摄像也很有意思,拍了些我独自站在窗前凝视银杏树的镜头。最后,当我走出编辑部的大门时,竟是一个踉跄老人的背影,有那如诉的小提琴声送我走远。片子完了,老板长出了一口气,对我说:想不到你也是个受苦人哪!鲁花就问:你的那些开车的朋友呢,没一个来帮你?我说:我不需要他们了。鲁花高兴地问:那你找着工作啦?我说:不是,我要走了。鲁花和老板都疑惑地看着我,没再追问了。
  晚上,露露来敲我的门,开门后,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来。我请她坐,她笑笑说:我可不敢坐了,影响不好。我给您拿了点儿东西,你可别嫌弃。她从包里掏出半瓶洋酒,放到搁架上,说:喝剩的酒,一千多块呢,您没事喝两口,别得上风湿病。她又把包里的东西一古脑倒在床上,是各种各样的名牌烟,有半盒的,有整盒的。露露说:我给您攒的,看您平时抽的那烟,连民工都不如,别把肺给抽坏了。我摹地想起我给唐山小伙子带蛋糕的事,眼圈儿就一热。露露说:听鲁花说,您上电视了。上电视了,就快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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