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女友

。”六莲迟疑道：“嫁给城里人，也要碰上中意的，才可以吧……”亚娟并不理会，忽然发问道：“我问你，是感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六莲一下反应不过来：“面包？”亚娟就说：“对，什么是面包？男人就是面包，吃的！我们女人呢，就是那个……刀，总要找个合适的下手，比方说，嫁给一位大老板。”六莲的脸猛然涨红：“死女仔，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亚娟做个鬼脸，刮了一下六莲的鼻头：“还想什么哩？没有米落锅了，快些磨刀啵！”
    六莲不作声了，仰头望着天上的浮云，想着心事。亚娟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她留恋那个繁华世界，想再去，想永远不再离开。可是，要去那里长期落脚，将有怎样的路可以走？她的确不敢认真想。亚娟说的话，让她震动，可若要她想出来个究竟来，一时也办不到。
     从亚娟家里出来，已到了中午煮饭时间，熟悉的炊烟味道，在小村里弥漫开来。鸡鸭在路边咕咕地叫，树丛里有大小狗儿出没，这莲塘村啊，真像是要万年不变呢！这样想着，忽见前面石板路上，有个人的摩托车熄了火，正蹲在那里检查。走近前去看，才认出是鳖场的郭主管。
    六莲这几日，凡见到鳖场的人，感觉都很亲。她忙打个招呼，凑过去看。郭主管没顾得抬头，鼻尖冒着汗，忙着  检查车子。六莲突然就问：“你们那个白助理，在公司里是很大的官吗？”小郭说：“是的哟，比副总还要厉害。”六莲又问：“他家在哪里住？”小郭说：“在海口啊。”六莲眼睛不转地问：“你去过他家？”小郭在路边拽了把草，擦擦油污的手，抬起头来说：“嗬嗬，我可高攀不起，倒是在公司见过他老婆和孩子。”六莲心里便不由一沉：“噢——”小郭接着说道：“白助理那老婆，是个大文化人，电视台的，比白助理还要有文化，见了我们，话都不讲的。”六莲惊讶了：“不会的啵？比白助理还要有文化？”小郭肯定道：“是啊，大家都这么说。”他终于把摩托发动起来了，遂招呼六莲，“走，带你一程。”六莲却转身走开了，只甩下硬生生的一句：“不用。”小郭望着她，怔了一怔，弄不清这女娃怎么突然就冷了脸，遂摇摇头，径自骑车走了。
    近午的阳光晒在六莲胳膊上，像野菠萝的锯齿叶刺入皮肉，痛到了心尖。村路旁的景物，被热辣辣的阳光照着，像都变得丑陋起来。这个小村啊，为何千年万年都是不变的？六莲感觉嘴里很苦，非常苦。这是怎么啦？这是为什么？她强忍着马上要掉下的眼泪，觉得全世界都欺骗了她。可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想——并没有谁欺骗她，这就是命吧，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到家了，小姑娘心里乱得没有了章法，看一眼家门里黑洞洞的堂屋，忽然平生第一次打心眼里不愿跨进去。那一瞬，她头一扭，热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