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去的人,讲的是勤能兴家。房子朝东,日头一出,便可照进房间,催人早醒。现在不同了,农人一早起来,只能睡在吊床上养神。他们倒是也想勤快,可是,你让他们做什么?”若川恍然大悟,望着老屋高耸的门廊,喟叹起来。
    就在喝茶闲聊之际,太阳慢慢隐入山后,院中景物开始变得朦胧。吴老伯剔掉燃尽的烟灰,舒展了一下筋骨道:“我在乡村住惯了,现在反倒觉得城里人怪。一清早的大好时光拿来贪睡,天晏了却要点起灯来熬夜,这样的作息,有什么道理?”说罢,便朗声大笑。老伯的这一番见解,也算是不俗,若川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便无从置喙,只好漫应了一句:“是呀。”
    老伯放下水烟筒,笑一笑说:“我这个人的思想,在你看来,是有些违时的吧?”若川连忙否认:“哪里?只是,我从没这么想过。”老伯便收起了笑容,叹口气道:“我虽是个村夫,但对世事,还是有些留心的。多少年了,日日都在说变化,年轻人更是耐不得沉闷,都觉得若是不变化,就等于白活了。可是变化,也要讲究变好,不应该变坏吧?”若川说:“变好是没问题的,到底还是进步了。您想想,过去的百姓,那是什么样子?”老伯笑道:“礼义廉耻,总还是根底吧?就算是虚礼,也是个约束。现在倒好,小孩子不念《三字经》了,世风难道就进步了么?不那么简单喽。”
    老伯的话音不高,却点到了若川的若干心事。这些话,如冬日雷震,竟使他无法安坐。见若川有些惶恐的样子,老伯便是一笑:“你看,现在连教育小孩子,都不愿让他太本分了,怕长大了受人欺。你说,难不成诡诈是做人之本么?或者,是事业之本?”若川瞠目道:“那当然不是!”老伯便又笑,“我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此时,有浓浓的饭香飘过来。六莲在灶前已把饭菜弄好,又去买了一瓶米酒回来,向后廊上两人喊了声:“呷糜(吃饭)啰!”老伯便朝若川让道:“家常便饭,莫见笑。屋里太闷热,就在院子当中吃吧。”六莲手脚麻利地摆好了一桌农家饭,碟碟盏盏的,甚是丰盛。若川见了,心中便有歉意,连声说:“这太客气了。”吴老伯赶了赶苍蝇,手一指说:“坐下吧,吃。”三人便坐下,六莲抢先为若川夹了一筷子菜,笑着问:“阿爸又跟你讲古了吧?”吴老伯便嗔道:“你懂什么?”六莲不服气道:“我不懂。但一个农民,想那么多,有用么?有哪个地方是你说了算的?”老伯就问:“侬啊,我不说这些,侬叫我说甚呢?难道,要我也去夸那谢霆锋?”
    老伯说罢,三人一同大笑。此时暮色四合,农家小院里饭菜飘香。一面吃,六莲一面就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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