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耐心的较量。
但他对张居正并不失望,他仍然要等待,包括等待张居正的归来。
张居正这次告假,既是对混沌世局的不满,也有避祸的念头。他深感“荣进之途,甚于榛棘”,仕途不是那么好走的。他告病的前后,正是著名的直谏忠臣杨继盛上书嘉靖,参劾严嵩“十大罪状”、“五大奸宄”之时。
直臣杨继盛的下场非常惨烈。
这位一根筋的杨先生是张居正的进士同年,时任兵部员外郎。他挑战严嵩,几乎等于飞蛾扑火。忠勇固然可嘉,可是旁观者看了,很难不胆战心惊。就在张居正告假的第二年,系狱已三年的杨继盛,被严嵩阴险地借皇帝之手杀死。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这句闻名于今世的话,就出自这位硬汉。勇士留其名,千百载之后都会有人叹服。他当时没有改变得了什么,皇帝下诏杀他,也只不过就当捻死了个虫子。大明天下几乎烂透了的道义,他一个瘦弱的肩膀能担得起来么?
但是,他不与王八蛋们苟活在同一片天下的绝然,却为万世的人们昭示了——“男子汉”三个字该怎样写!
他死了,留下了一捧正义之火。人们固然是噤声了,但离爆发的时日也就不远了。
张居正的选择,则是与恶浊的政治一刀两断。在江陵老家,他开始了“卧龙”式的生涯。“卜筑小湖山中,课家僮,插土编茅,筑一室,仅三五椽,种竹半亩,养一癯鹤,终日闭关不启,人无所得望见,唯令童子数人,事洒归,煮茶洗药。有时读书,或栖神胎息,内视返观。久之,既神气日益壮。”(张敬修《文忠公行实》)
这简直是活神仙了!张家原来仅是清贫之家,张居正小的时候,家里可以说是无存储一担之粮。但在他中举后,祖父辈经商有方,才得攒下数十亩田。现在,他可以优游了。
山居的日子令他迷恋,甚至,不禁有“终焉之志”了——老死在这儿,也未尝不可。
但是,对政治的热中,对民情的焦虑,对国事的牵挂,都注定他当不了陶渊明。
在乡间,他常绕行在阡陌间,看那些“田夫佣叟”。看到他们“被风露,炙熇日,终岁仆仆,仅免于饥”;稍遇荒年,母亲就要卖掉孩子才能度日。而官吏催税催粮,就像火上了房一般急吼吼。放眼乡间,何处不是寡妇夜哭,盗贼横行……
农民这日子,怎么过啊?
张居正的心也是肉长的,“未尝不恻然以悲,惕然以恐也”。然而,当朝的大佬们,只要有官好做,他们怎能有切肤之痛?
张居正痛心于“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什么叫“苦于兼并”?就是农民失地!农民们本来就贱,失了地,就更贱到了底!
在明代,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