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之罪,已无法说清楚了。男女间的恩怨,对人的伤害,从来就是深到骨头里的呀。若川对吴老伯,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这样想着,若川便又问小郭:“后来,他就在村里娶了妻?”小郭说:“哪里!那广州妹把他伤得太狠,所以他一直孤身未娶,到现在,还光棍一条呢。”若川甚感奇怪:“那,六莲呢?”小郭就叹了一声:“六莲呀,原本是个弃孩,十多年前老伯有一次去海口买稻种,在长途汽车站偶然拾到的,都快满岁了吧,病恹恹的。老吴把她抱回家,养活了几天,本该送去福利院了,可是看那样子,像也活不了太久,心一软,就把她当做女儿收养了。抱来六莲的日子,是六月,这日子也就成了六莲的生日。可巧邻村有个孤寡老阿婆,无依无靠。老伯索性就接了过来,一起养着,也算一家三代,灶头不冷了。几年前,阿婆下了世,好在六莲也已拉扯大了。”若川听了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
    小郭说完,唏嘘了一阵。若川沉默半晌,叹口气说:“命由天定,人真的就是一棵草。”说罢,他抬头望望天,见有雾气弥漫开来,星月都有些迷蒙。天空很大,夜气横盘在头上,人就很渺小。若川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让小郭先去歇了,自己就留在水池边,抽着烟默坐。凉风吹过,空气里便有草香泛了上来,能听见水池里有鳖儿跳水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去镇上寻欢的工人回来了。铁门哐啷啷一阵乱响,飞出几句工人们的玩笑话,然后又归于寂静。若川的心里,忽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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