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这样的好心情,是从哪里来的呢?六莲好像明白,又好像糊里糊涂。
    沿着乡间公路走,走了六、七里路,前头便是下田镇了。这镇子,只是乡间一个平常小镇,镇中央仅有十字街一条,却是此地唯一的热闹去处。镇子的人家不足两百户,商铺倒排开了六、七十家。每逢集日,从大清早起,就是热热闹闹的一个节日,乡人从各村庄赶过来,山间道上,人车络绎。他们用草兜背了土产、禽蛋,要去卖给商家。脱手这些农产品,是为了换一点现钱到手,到收市的时候,再顺手买些菜蔬、打两张彩票回家去。
下田镇四乡的一些农人,还有个好习惯,闲来无事就在房前屋后栽些树苗,譬如木麻黄、莲雾、石榴、荔枝之类,仔细地伺候好,赶集时候就拔了树苗来卖。各村的人,也就顺手买上几株回家,种在坡上塘边。如此年复一年,满山就是绿树成荫了。农人们做这个,没有功利心,树苗也值不了几个钱,但他们认定,这就是功德无量的事。
    来赶集的乡民,有的不买也不卖,但逢集必到,图的就是个兴致。在这远离都市的荒僻地,农家生活仅只有劳作,单调得像白水。电视收不到,电影更是稀罕,唯有这喧闹的集市,能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蓬勃、世界的阔大。本地的人,决不会让大而无当的目标压垮自己,他们小心地保护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便乐天知命了。
镇上的茶店,一早就开了茶座,从店堂内一直摆到马路边。街旁,有一株百年的山枇杷树,冠盖横出,遮天蔽日,树下就是本镇的高朋满座。乡人们肩扛树苗,带着清晨露水,往这里走;镇上居民拿着报纸、提着刚买的菜蔬,也往这里走。两股人流,就在这里汇合。人们隔着老远,就夸张地大声寒暄,然后坐下来,头凑着头地密谈。那些茶座,是千年不变的随意。木桌上,浸了不知有多少垢腻,杯具也多有残损,但没人在乎这个。一轮早茶,仿佛就是一次重要的仪式,有密不可宣的使命,甚至干脆就是人生意义之所在。当年的后生仔,就是在这里坐老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但有谁会去认真清点那些逝去的日子呢?
    众人在这里,喝的不过是一壶本地咖啡,吃的不过是小店做的油攒子、莲蓉包,平淡无奇,不事奢华。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找到几张熟面孔,只是喜欢置身于一种乡谊的气氛。在半日里,他们交流的,是彩票数码的组合,是谷物菜蔬的价格,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抵达的阿拉伯海湾。没有人怀疑这种交流的必要性,而恰恰因了这种碰头碰脑,镇上人与乡下人便泯去了身份界限,成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每隔天一次的聚合,便是他们精神生活的酒酿。
    此时,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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