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毛躁什么?先听布置么!”若川立刻表明了态度,不容置疑:“公司什么也不可能担当,法律上的事,当不得儿戏。打死打伤小贼,都要自己去坐监。所以,只能把他们吓跑。”随即,众人备好各色武器,将那菜刀、铁锨、柴棍、锁链、锤头,尽数搜罗到手。若川命众人潜伏于院门之内,把所有电灯熄灭,只留大铁门上一盏孤灯。铁门并不上锁,只虚掩便是。小郭看了,便很担心:“他们能再来么?”若川问道:“看过《三国演义》么?”小郭说:“小人书看过。”若川便微微一笑:“以后找大书来看吧,我们今晚是‘战宛城’呢,要关门打狗。” 待场内电灯一熄,登时伸手不见五指。人们这里那里,都屏息而伏,只待着贼人上钩。捱了个把小时,果然有几个黑影悄悄溜近。一人在前,用手推推门,见无动静,便斗着胆子钻进来,后面数人,鱼贯而入。众小贼见鳖场一片岑寂,个个踊跃,以为此番必定得手。贼子们的身手也确乎了得,弯腰疾行,直奔鳖池而去。刚蹿出几步,只听得黑暗中小郭发一声喊,满场电灯骤然雪亮。“狗贼,哪里跑!”老金头发蓬松,状如狂狮,舞着菜刀一跃而起。众工人刀棍齐举,呐喊着便冲了上去。小郭趁机踢了一脚摩托车,防盗器猛可地就吱吱乱叫,深夜里刺人耳鼓。小贼们哪见过这种阵势,早唬得魂飞魄散,掉头便逃,将带来的麻袋、水桶、刀具、绳索撒了一地。 “死定了呀!”众贼发一声哀嚎,跌跌撞撞,蜂拥着挤出门去,有那跑得慢的,身上早挨了砖头无数,到了门外,立即往黑漆漆的四野里跑散了。工人们争相追出,在暗夜中叫骂了一阵,也就不再追了。小郭看着满院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大笑。待把贼人散落的物件收拣毕了,若川便吩咐仍将电灯熄掉,锁好铁门,只留一人照常值夜,其余人放心去睡。老金担心小贼还会再来。若川却说:“你放心,半个月内,我打保票不会有事。”然后又对小郭说,“黄所长那里,打点一下是免不了的,贼终究还是怕官家。若单靠我们自己,怕是折腾不起。”老金尚有余勇可贾,发牢骚道:“打又不让打,追又不让追,气闷得很!”若川说:“算了,他们也是为一口饭。”老金便把菜刀插在砧板上,恨恨有声:“我该发善心啵?我还想替他妹子备好嫁妆哩!”若川就有些恼。小郭连忙喝了一声:“都去睡觉!” 鳖场重归寂静后,若川躺在炮楼床铺上,忽然感到力气全无。他体会到了,草根阶层的存活,很疲累。他们的郁闷,在于最简单的欲望满足不了。跟老金这样的人讲善心如何如何,是过于奢侈了,还是把鳖场弄得更兴旺些,才是解脱之道吧。 若川的判断果然不错,这一夜真就平安无事。众人对白助理的料事如神大为敬服,接连几日,饭桌上,都张冠李戴地扯起了《三国演义》。没几日,小郭去了趟镇上,请黄所长吃饭。在包厢内,小郭先把事情说了,又不动声色地将一封红包递上。那黄所长对这份“孝敬”,倒也看得平常,犹豫了一下,觉得不收仿佛就见外了似地,便放入了公文包中。酒酣耳热时,黄所长脸孔涨红,一双张飞似的环眼精光四射,拍着小郭肩膀说:“区区几个小贼,我心里有数,一定帮你们搞掂。只是,以后不要事急了才来抱佛脚。”事情到此,也就告了一个段落,草贼们果然没敢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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