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了这个面子,也就足够了。他霍某矮狗不搭高灶,不图往上爬,但屁股底下的座位却要坐稳。一个镇书记,位子坐不了几年,就会升官走了,我霍半却是要坐到老的。靠什么坐到老?就靠这赏脸呀。当下他也豪气顿生,与镇书记对饮了起来。七、八杯后,镇书记脸孔已经涨红,朝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家做的鸡,是全镇的这个,以后,我年年都要来!”话刚落地,席间立时腾起一片欢呼。
    再说这边厢,六莲带着工人们占好座位后,就回了家,匆匆做好饭,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马上进了闺房。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她拉亮灯,在镜子前坐下,静下心来,要做那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仔细端详了一下镜里,觉得自己有点儿漂亮,但又不够特别漂亮,心里就有些遗憾。她知道,农村的大戏,是稀罕的,一个村里敲锣,十里八乡都有人来,戏场也就成了盛大的社交场。今日里,姑娘家的装扮,是不能随便的,谁都知道“佛靠金装,人靠衫穿”,对镜施妆,务求光彩,倒不是专为哪一个人,而是为女子之间心照不宣的较量。她六莲,已不是个小女孩了,这次又要与白助理在一起看戏,当然要以最靓的样子出现。她就是要让人羡慕。至于将来是怎样?她也不存奢望,只是当下就要比人强。她揣想,美芬也许会来,她要让美芬知道,阎槐树不是美芬的什么成功,更不是她六莲心头的痛,那男仔不过就是平平常常一个人。她六莲所渴慕的,很高很远。明白吗?高而且远。
    整个下午,六莲心里就像长了草,在房内几进几出。而吴老伯坐在院子里,却依旧只是淡淡地吃着烟,听那远远的喧嚣。不一忽儿,六莲化好了妆出来,一只绿发卡俏俏地斜插在头上。老伯见了,只眯起了眼睛笑,一句话也不讲。六莲脸孔微微红了一下,喊了声“阿爸”,心慌慌地就要走。吴老伯说:“你若心急,你就先去。我等锣鼓开场了,再去不迟。”六莲就有些不耐烦:“我哪里心急?看戏么,就应该早去。”在门口,她迟疑地停了停,又道,“人多,你可莫要太迟哟。”老伯点点头,忽然幽默了一句:“莫非阎家的仔,也要来么?”六莲便一顿脚说:“阿爸,不要再提他了,好啵?”老伯就笑:“好好,不提啦。”六莲又埋怨道:“那些闲话,听不得的。”说着叠了一方手绢,在衣袋里放好,便一阵风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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