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槐树与美芬手拉着手,也上了其中一辆。一忽儿车队启动,悠然驶远了,融入了暗夜。六莲收回神来,听若川与阿爸正在聊旧时妇女之苦,便忍不住,突然插上一句:“女人的命,从来就苦。”老伯拍拍六莲的肩膀道:“小女仔,莫说这样老成的话。”六莲就求援似地看着若川,坚持说:“就是的么!”若川故意狡黠地一笑:“我们还是向前看吧。” 待到可以走动了,乡人就纷纷搬了板凳散去。平民的欢乐结束时,见不到“灯火下楼台”那样豪奢的气象,就只像灶火熄灭,噗一声就燃尽了。刚刚戏台上明晃晃的刀枪、旦角手上飘飘的白绢帕……说完结就完结了,恍如梦一场。场上的灯熄后,小村又沉浸在月色里,鳖场的人与六莲父女俩,鱼贯走在归路上。晚风里,各色的人都有许多思绪,在如水的凉夜里漂浮。童谣里唱的那种“月光光”的朦胧,笼罩着村路。瓜棚豆架,青石黑瓦,都历历可数。人就在这雕刻般的夜景里走,若川、六莲和吴老伯各自想着心事,就连老金也缄默许久,走到半路,他才忍不住吼出一句高腔:“思想起、马寡妇,我的小娇娘……”那憋细了嗓门拔高的小调,竟也有刚才旦角哭诉似的哀怨。 吴老伯走在最后,看六莲扛着板凳,蹦蹦跳跳,鱼摆尾似地欢活,心下就有些歉然。想当初假如不把她收养,这女仔十有八九会生活在城里,虽也还是孤儿,但可以少了许多磨难。十七年来,自己虽然给了她亲情,却没有法子给她一个好生活,只委曲了她。如此一来,六莲一生的书页,便不大可能有精彩的章节了,免不了也要在这穷乡僻壤里翻完。想到此,老伯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褊狭,忽地就起了个念头:不如就托付白助理,把六莲带到城里去,即便是服侍人吧,总还是个出路。假如有机会留在城里,也就随她去。自己当了农民,这一生走得不是很平顺,就不必勉强女儿也要跟着走。 此时的六莲全然想不到,阿爸对她进城的事,态度已有了松动。她只是想:什么时候求白助理去说服阿爸,放自己去飞。城里的事,虽不是十全十美,但总好过一切都缓慢的乡村。城里的人,总还能过堂堂正正的日子,只要不与外国人比,就不气短,不像乡下人永远要低人一头。像白助理这样一见就让人感到舒服的人,在乡下一辈子也难遇见一个。这样的生活,六莲不想再过下去了——在莲塘村从小到大,看了十几年不变的山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走在前面的白若川,心境更是纷乱。看完一场戏,他窥见了六莲刚强底下埋藏着的柔弱。他知道,当初命运将六莲抛出城市,就再没有什么力量能把她送回原处了。这个心结,是六莲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