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忍忍就好了。”哥苗眼圈忽地就一红:“打工有多苦,在我们这乡下,是想不到的。我在广东,进的是一家首饰厂,每天放工出厂门,保安都要搜身,连裆下都要摸一摸。我日他先人!讨饭也不至于这样子衰啵?”老伯听了,不禁愕然,缓了缓才说:“莫急。你年轻,还有熬头。过日子,就是要讲一个‘熬’字。”哥苗凄然道:“我也只能熬,但何时才能出头呢?”
他话音刚落,村中忽然响起了爆竹声,先是一处两处,到后来越来越多,竟似过年一般,排山倒海。阿丑惊叫了一声,躲到了饭桌底下。吴老伯与哥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顾向村中张望。六莲从后廊走了过来,见两人张望的样子,就噗哧一笑:“没什么事。是刚才新闻里说,前些天刮热带风暴,下大雨,广东广西的香蕉都受了灾。”老伯听了,生气道:“两广受灾,我们就要放鞭炮?”六莲撇一撇嘴说:“那有什么?等下说不定还要舞龙灯呢。”老伯就叱道:“胡说!”哥苗见老伯动了气,便有些不安,嗫嚅着说:“也就是高兴一下吧?”吴老伯痛心,说:“天下农民,是一家呀。有什么可高兴的?”六莲便又说:“阿爸,现在天下的农民,可不是一家了。”吴老伯听了一怔,讲不出话来,过了一忽儿才又说:“幸灾乐祸,要遭天谴的。”这时,哥苗起了身,要告辞,又像是不经意地对六莲说:“你都快半年没去我塘里玩了。”六莲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哪天高兴了,哪天就去。”哥苗神色就有些黯然:“那也好。”他整了整披在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地向院门走去了。
鞭炮声炸雷般响过几轮之后,渐渐稀落下去了。村民们里把准备在“鬼节”里放的鞭炮,都拿来提前放了,居然有了一种过节的气氛,说不上是喜是悲,只给人一种时空倒错之感。六莲从地上抱起惊慌失措的阿丑,立在廊下,感受着漫天的夜气。看着哥苗渐渐走远,不知为何,她心头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