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海的男人
二
一位总经理这样说:“中国的遗传密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便要毁掉?为什么中华民族非要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才会万众一心?”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案头放着那封超重的挂号信,整整20页,拿起来沉甸甸的,放下去仍是沉甸甸的。这是一位失败者,一位中箭落马、“败北而逃”的总经理的来信。
捧着它像捧着一颗颤动的心,一个社会肌体的切片,一个时代的回声。我无权将他掩没在厚厚的历史尘土中,我想起一句话:“教人启迪或叫人憎恨也比令人遗忘好”,为此,征得作者同意,我将全信披载如下
海哥儿,海姐儿:你们好!
接到你们署名“海哥儿、海姐儿”们的电报,说句不害羞的话,那眼泪不听使唤地“长驱直下”。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我已人到中年。立即,我便复电一封“饮马长江,魂系南海”,这便是我千言万语凝成的八个字。海南两年,不足我整个生涯的二十分之一,可此生此世,我的魂是掉那儿了。
夜不能寐,一手抚着你们的电报,一手抚着牙龙湾老渔民赠的虎皮贝,真正是心潮激荡、思绪万千。灯光下,那褐白相间的贝壳闪烁着斑斓的陶釉般的光泽,深邃极了,妩媚极了。这无生命的摆投,却唤醒了七百多个有生命的记忆,哎!海南那令人痛苦,又令人亢奋的日子呵,留下了不尽的思索和怀念,真是“叹年华一蜉物,人今千里,梦沉书远”。
一杯“力神”在手,罢!今晚又睡不成了。让我们再像在牙龙沙滩、东山石岭、海口酒吧那样作一次彻夜长谈吧。
回来月余,登门看望者络绎不绝,关心者、好奇者、幸灾乐祸者兼而有之。每问起海南、公司、我们的情况,真叫我无从谈起。海南——这沉浮不定的岛屿,这光怪陆离的地方,撩开它神秘的面纱,开放,就像给这个潘多拉的盒子敝开了盖子。天使和魔鬼,光明和阴暗,繁荣和畸形,真善美和假恶丑同时降临。当海岛在经受一次比大革命更猛烈的冲击时,人们的承受力也经受了一次空前的检验。
现在有一种说法:“离开海南的人是明智的,留下的人是坚强的。”我不反对这种说法的普遍意义,但对于我来说,离开海南反倒需要更多的勇气。我也不反驳人们说海南现在是一个“最浑的塘子”(大冲击带来了鱼沙俱下),可为什么人们的视线只盯着阴暗,只看见性病、桑拿浴、骗子、破产、盲流……为什么没看见海南汽车生产线投产、电力过关、“南宝”走向世界、椰奶、力神畅销全国;没看见多少集团军在崛起,多少企业家涌现……没看见海南给多少人提供了机遇,使多少梦幻变为真实……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