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十三

  笑骂中的批判会

    纸包不住火,“鹰嘴窝”事件的真相还是被郝妙捅给了王主任。王主任正在为怀仁公路检查评比倒数第一而大光其火,一听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联系以往的情况,便认定桥工队阶级斗争复杂,决定派一个工作组到桥工队揪后台、揭盖子。
    晏从兵对这件事的反映是矛盾的。他明知我是他们预定的批斗目标之一,但要推翻这次行动似乎不太可能;再加上他对我离去深为失望,瘌疤、尹山又认为“鹰嘴窝”事件是我暗中指使的,对我更为不满。所以贺子文说:“我们不出面,让他们去整,整得轻没来头,整重了我们再出面收拾,说不定聂兰还会因此向我们靠拢,也好趁机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这些内幕都是多少年后,贺子文告诉我的。
    工作组果然杀气腾腾进队了,我知道来者不善,心中早有几分戒备,几分沉重,几分胆怯。
    工作组计划搞十天。
    头一两天学习文件,领会精神。
    会场布置得很是森严,除了许多标语口号,诸如“坚决打垮右倾翻案风”;“誓死捍卫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等等外,连桌子、椅子的摆放都变了个样,让人一看就联想到“批斗大会”。
可工人们才不理会这些,他们一进来,气氛就变了,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女的带着孩子,拉着的、抱着的,手上织着毛衣,男的提着烟壶,拿着茶杯,整个一个自由市场。
    工作组先严厉宣布会场纪律:“学习期间不准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不准带孩子、织毛衣,不准中途退场……”话还没说完,会场就乱了套,女人喊着:“没有托儿所,娃儿放哪?吊在树上呀?”
   “不准中途退场,屙尿怎么办?”男人没羞没臊的。
    气得工作组的人吹胡子瞪眼睛,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工作组长训话。当讲到桥工队历来自由放任,无政府主义,是只抓生产不抓革命的典型时,工人们又哄起来:“像这种天天坐着开会的革命我们愿意抓,又不晒太阳,又不淋雨,又有饭吃,还不用干活,只要上头不安排生产任务,我们愿天天搞革命。”
    接着就是学习文件和各种社论,除了工作组本身及桥工队的几个领导,没人听。女人搞三线建设,毛衣织得起劲,正好可以互相传授经验,娃儿们满场跑,大一点的几个在打架,小的被指使着见男人就叫“爹”;男人们龙门阵摆起来更有劲,不好说话的就抽叶子烟,烟灰磕了一地。那个皮筋怕是熬了夜,正好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转入联系本队实际揭发批判。工作组抬出匿名信,把“鹰嘴窝”事件上纲上线,再历数桥工队历来情况,认定桥工队领导队伍不纯,阶级路线不清,宗派活动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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