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村中又是一片宁静。六莲去村井边洗了衣服回来,在屋檐下的铁丝上晾好。见时辰尚早,就独自坐在门槛上。此刻,鸡蛋花的清香飘过来,令她神思恍惚,不由得想起刚才在老井旁的情形。莲塘村的老井,古朴而又别致,井口低于地面许多,相当于在地面挖了一个坑。坑的中央,是一眼六角石井,伸手就能从里面舀到水,省却了轳辘与井绳。
   乡村生涯,平日里较为冷清,女子们就喜好凑到这井边淘米洗衣,于是,此处就成了村妇聚会的场所。六莲家中本有一口小井,但她也性喜热闹,若要洗衣,是一定要到老井这里来的。刚才听到人讲到,小姐妹亚娟已经去了海口。这鬼精灵的女子,招呼也没打一个,就泼泼剌剌地闯世界去了,这使六莲很感意外。洗完衣服回到家中,想想亚娟的不近人情,心里有不平,但转念又想:友情的事,说浓可浓,说淡也就淡了。亚娟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但毕竟不是同胞姐妹,平日里玩得再好,又怎能事事都捆绑到一起?这次亚娟不声不响地走了,对自己倒是一种极大的敦促——树挪死,人挪活呀!六莲这样想着,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又在心里默祝亚娟。这样的闯荡,对乡村女孩来说,好比是重新投胎一回,自己迟早也是要走这个路的。
    六莲拿起斧子,剁了一些番薯,掺了米糠在锅里煮,煮好,便把鸡喂了。忙完后,在门槛上坐下,见远处的莲塘里,凉风乍起,一池残荷在风中摇摆,心里便有些落寞,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女友。那是在白助理来吃饭之后的第三天,美芬在照相馆告了假,回家来歇息两天。这大嘴姑娘回到家,床还没坐热,就跑来串门,告诉了六莲一件惊天的消息——她们的校友,镇政府官员的公子阎槐树,托美芬向六莲带口信,要托媒人正式向六莲求婚了!六莲听了,当下脸涨得像块红布,心知这十有八九是真事,嘴上却只嗔怪:“死美芬,你出去才几天,就拿我开心!”美芬指天发誓地说:“谁若骗你,谁是鳖场的鳖好不好?槐树来找我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一包糕点送我,一本正经的。”六莲只是望着天,不搭腔,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了白助理,一瞬间,又像是闻到了他衬衫上的清香味……
   美芬望望六莲,只以为那沉默是害羞,就说:“看你和槐树两个,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情意,又不说破,中间让我跑腿。其实呀,我也不想传话,就让他自己当面来说。哪知他一个五金店的经理,脸皮却薄,只会红着脸说‘老同学帮个忙’,我只得应下。”六莲便吁了一口气,把散漫的目光收回来,对美芬说:“我是不可能嫁他的。”美芬惊诧得很,忙问道:“槐树有什么不好?老爸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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