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鳖场,见时候不早,若川忙约了小郭,对他说有事要谈,两人就相跟着上了小楼顶上。天台上摆着茶几和椅子,平日里工人们无处消遣,夜饭后就到这里来,乘凉、喝茶、聊女人、数星子。小郭把几个工人赶了下去,两人相对落座,心里都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若川还是头一回上来,望望四周,见皎洁月光下,山川形胜,林木苍郁,于是问:“当初,这地方是怎么找到的?”小郭说:“我和老板两人,在琼海、文昌跑了整整四天。老板不内行,偏要指手画脚,我却是要考虑交通、水质,拉拉杂杂一大堆。他看好的地方,根本不行;我看好的地方,他又看不入眼。只有这一处,是我们两人都看好的。”若川说:“好个卧虎藏龙之地,可惜了你一身本事,窝在这里。”小郭看看若川的神情,便咬咬牙说:“助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若川顿了一会儿,说:“鳖场的磅秤是啥名堂,这里就不说了吧,你给我说说这个。”遂拿出两张纸条,一张记录着小郭报的若干虚账,另一张,是所购物资的实价和实际购买量。小郭接过,借着明晃晃的月光,看了个大概,但却一点儿也不慌张,看看,又想想,只说了句:“你都知道了?要怎么办呢?”
若川见小郭如此镇静,自己气倒先短了,只得责问小郭:“人要讲良心。老板待你不薄,你怎可以这样?”小郭就说:“助理,你其实还漏算了一笔,我在这里打点关系、安抚工人,都是自己垫的钱,拢一拢,也快有五万了。”若川说:“就算是吧,但公司职员卖一年的命,所得才多少?你一拿就是十万。”小郭便说:“那不一样。我是吃技术饭的,每年少不了要拿十五万。进了你们公司,反倒是搭钱进去,这又是什么道理?鳖场这个样子,年终又哪里能指望分红?”听口气,小郭竟有点悲愤起来。若川见小郭错也不肯认一个,就强硬地说:“我做人有个原则,就是饿死也不能做贼。”小郭听了,一怔,忽然就有了胆气:“那公司又在做什么?我、公司,不过是联手在骗银行罢了。”若川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那是两码事,你不能对不起公司。”小郭说:“那公司也要能对得起我。”两人便一时僵住,都无话了。
四下里,月光清冷,水池中的鳖儿跳跃不止,溅水声在夜里很响亮。通道上,有巡夜的工人百无聊赖地在晃动。若川想,谈了这半天,竟听不出小郭有一丝愧疚,真真是岂有此理!不由就一阵恼怒,打算明天就把情况跟老板讲。鳖场的事,即使是重打锣鼓另开张,也不妨,反正不能让小郭这样嚣张。过了一忽儿,却听小郭放缓了口气说:“助理,你是个有城府的人,比我懂道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