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二十四
爱恨交织
对于晏国兵的到来,引起感情上复杂连锁反应的除了我之外,可能要算“秀”字辈兄弟,尤其是秀川了。
开始,他们对晏从兵深恶痛绝,公开说:“落井下石,我们不于,可这小子敢再跳,非要打断他的脊梁。”秀川从不和他说话,可从他那阴冷的目光中看得出,如果晏从兵犯在他手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
可事隔半年,最先谅解晏从兵,站出来为他说话的,竟仍是秀江兄弟。谁要是无端找晏从兵岔子,秀其就吵谁: “你龟儿好,浑身上下都没得疤,连肚脐眼都没得。”秀松也会来帮腔:“为人莫当官,当官是一般,老弟,我看你少鸡叫鸭叫。”
这几个倒好说,原谅一个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天性宽厚的人都做得到,可秀川呢?
一切都没逃脱我的眼睛。
晏从兵一到桥工队,就在找一切机会接近秀川,就像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找一切机会赎罪。
于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一天搬运钢管,秀川一时找不到人抬,一个人费力地拖起一根就走。晏从兵看见了,赶紧上来抬起另一头。开始秀川以为是秀松,叫了几声不见回答,即忙回过头来,一看是晏从兵,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于是猛地把钢管狠狠一甩,晏从兵“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急性腰扭伤,从此晏从兵几天不能起床。秀川这个憨人,知道作了蠢事,心里又内疚得不得了,于是天天去给他打水,端饭,还天天来找我。这个石疙瘩,自从那一晚后,几个月了他坚守诺言,自己病了也没有来过医务室,可为了晏从兵,他一天找我三次。
我冷冷地说:“我不管,谁整的,谁去医!”
这个实心人,一点都听不出人家讲的是气话,反而难过地,自责地说:“是我不对,我不该故意放。”
我更气了:“故意放也应该,谁叫他整人那么狠。”
他略略有些吃惊了:“不!不该放,更不……不该放这么重……他错在前,我不能错在后。”我赌气不再理他,心想:“谁拆散了我们?难道有比这更可恨的,你呀,真老实到家了。”
他走了。我心烦意乱,什么事也做不了。呆坐了好久,最后还是“人道主义”战胜了,我背起药箱往工棚去。心里不痛快,步子也迈得慢,走到晏从兵工棚门口,听到里边传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息和强压着的呻吟,我从门缝往里一看,不禁呆住了。
看见老虎和羊,山雁和公鸡相亲也不过如此吧:秀川在给晏从兵按摩,晏从兵爬在床沿,青筋并露,牙咬得“咯咯”响,额头上滚动着豆大的汗珠:秀川站在床边,弯腰给晏从兵在腰、背上按摩。秀川心急切手笨拙,轻一下,重一下,左一下,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