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六莲并没有一如往常地回家,老屋里有不寻常的空寞。而鳖场那边厢,若川独坐高楼,心事重重。工人来喊他吃饭,他只说是不吃了。看看窗外,东葛岭早就被夜色所掩盖,天地浑蒙,雨始终未能畅快地下,小村只是一片风雨飘摇的样子。
田野里,老伯担心雨会下大,忙着疏通蕉园里的排水沟,傍晚从地里回来得晚,见老屋灯火也无一盏,心下不免诧异。喊了几声,六莲竟踪影全无。待冲了凉出来,又坐了坐,还是等不到六莲的影子,空空的院落里只有阿丑不安地窜来窜去。老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知六莲遇到了什么事。他记忆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六莲自小就懂事,不打招呼便不回家的事,是不可能想象的。吸完一管烟后,老伯自己弄了些残汤剩饭,吃了,又坐在廊前,等六莲回来。阿丑也觉出今日事有蹊跷,耳朵竖得直直的,村中方向只要有一丝响动,便急躁地吠叫起来,听那声音,竟有些凄惶。
老伯听了一会儿收音机,身上又开始酸痛。阴雨天气,湿气好似都逼到了骨髓里,越发难忍。往日一遇这样天气,六莲就会来为阿爸捶背,又会绞了热手巾,来给阿爸敷臂膀。今日这女子却不知野到哪里去了?老伯看看时候不早,心里就发起急来。这样的天气,六莲会在谁家盘桓这么久呢?想想,就起了身,披了一块雨布,拿了根柴棍作拐杖,走去村中。
像这样子到村中来,老伯一年也不会有几次,路上乡人们见了,都感惊奇,争先打着招呼。老伯逐一应声,一路走下去,径直去了亚娟家。他知道,六莲的小姐妹不过两个,一个美芬如今已嫁了,就剩亚娟待在家里。但亚娟家里的情形,让老伯失望,六莲并没有在这儿。
亚娟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听老母在外面喊,便勉强起来,走出房门,见是老伯来了,大为惊奇。老伯见亚娟神色凄惶,往日的光彩尽失,也很诧异,但心里发急,也没顾得多问。
在亚娟这里不得要领,老伯的脸色,就越发地暗下去了,说了一声谢,返身便朝家中走去。雨夜里,村庄很静谧。头顶的树冠、身边的树丛,都饱吸了水分,看上去又黑又重。只有脚下的石板路,是光亮亮的。家家矮檐下,有农人在絮语,还有锅碗瓢盆相碰的家常声。雨打在雨布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老伯边走,边四下张望,心头生出了一种凄凉感。六莲不过是一时不见,他这做老爹的就像天要塌了一般,要是将来放她跑去海口,寂寞的日子又如何打发?
路过邻家的时候,听见哥苗在院里说笑,老伯心里一动,埋怨自己怎会就把这里忘了,便隔墙喊道:“六莲呀——仔呀——”哥苗闻声,忙不迭地跑了出来,满脸都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