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拉开,几乎是刻不容缓。
新的一场争斗,一开始就具有高拱本人的那种急迫性。六月初十,小皇帝经过了一系列劝进、辞让的狗屁礼仪后,坐上了皇位。当天,高拱的第一封奏疏就到了,是《特陈紧切事宜以仰裨新政事》。
高拱不愧是老手,这道疏内有大玄机。表面上,是建议小皇帝如何处理政务的。共五条,不胜其烦地讲了上朝该如何,见了群臣应说什么,奏章是如何一个处理程序,等等。关键是三点:一、要求“一切奏章俱发内阁拟票”;二、如果有不经过票拟就“内批”了的,我们必须向皇帝问明白才执行。最后一点,一切奏本都应发下,如果有不发的,那么原奏事者就要面请皇帝发表一个明确态度。
奏疏的总字数不多,含义深矣!
冯保的能耐,不过就是扣住奏疏不发,或者自行拟旨(甩开内阁,造成既成事实),以此来干预朝政。这个“陈五事疏”,就是要给冯保戴上笼套。你必须把所有的奏疏发给内阁拟票,那么内阁的意见成为皇帝的意见,内阁就有了最高行政权。你要是不让我们拟,自己就批了的,我们则要向皇帝要个说法:为什么要这么批?你要是扣住不发,那么奏事人有权当面问皇上是怎么回事。
我要让你成为一个废物。
奏疏是由三阁老联名上奏的,高拱拉了两个不大牢靠的“同盟军”助威,外人看了,还是有一定声势的。而且,三阁老的意见,没有人敢于无视。
通篇又都是尽心辅佐之意,一句没提冯保。你只要发内阁票拟,我就拟“照准”,然后以皇帝名义发布全国。看你冯保今后还怎么跳?
只要这个奏疏一通过,就会有言官一拥而上弹劾冯保,内阁自然票拟“同意”。届时,请冯公公体面下台。
高拱的棋,精确到了最后一步。
高拱的奏疏一上,高仪就告病,请假在家休息。真病假病不知道,估计是连累带吓的,身体真的有了点儿问题。
张居正在天寿山考察皇陵用地中了暑,回来也歇下了,没来上班。
朝中是高拱与冯保在单挑。
那冯保早有思想准备。论权术他也是九段高手,收到奏疏后,偏就是不发给内阁,自己替小皇帝批了六个字:“知道了,遵祖制。”高老,你自己理解去吧。
这样一来,高拱的奏疏内容是什么,公众不知道。皇帝接不接受这些建议,没态度。
一比一平。
高拱打堂堂之阵打惯了,见了这招还真是一惊!随即,第二手跟上,又上了一奏,敦请把前一奏赶紧发下票拟,不能不明不白的。
新政刚刚开始,司礼监不能老扣三阁臣的奏疏。一次行,两次三次,闹到小皇帝那儿说理,冯保就会吃亏。小皇帝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要是问冯保一句:“谁让你这么干的?”那就吃不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