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梁妻子对着城痛哭,是事实;但说城为此而崩塌,是假的。人们哭声的悲哀没有超过雍门子的。雍门子向孟尝君哭诉,孟尝君也为此抽泣,大概哭得真诚,所以面对他的人也感到凄惨悲痛。雍门子能感动孟尝君的心,但不能感动孟尝君的衣服,因为衣服不知道忧伤,不与人的心相贯通。如今的城是土的。土就同衣服一样,没有五脏,怎么会为悲哀的哭声悲痛而崩塌呢?假使至诚的哭声能感动城的泥土,那她对着草木哭,就能使草折断使树裂开吗?对着水和火哭泣,能使水冒出来灭掉火吗?草木水火与泥土没有两样,那么杞梁妻的哭声,不能使城崩塌,是明明白白的了,或许是城正好要自己崩塌,而杞梁的妻子恰巧这时痛哭。后代喜欢随便说的人,不追究这事的真实情况,所以杞梁妻使城崩塌的名声,到今天也没有消失。

  传书上说:“邹衍没有罪,却被燕王囚禁,正当夏天五月,仰天长叹,天因此降霜。”这跟杞梁妻痛哭使城崩塌,没有什么不同。说他没有罪被囚禁,正值夏天而仰天长叹,是事实;说上天为此而降霜,不是事实。万人张口一齐发出叹气声,尚且不能感动上天;邹衍一个人受冤枉叹一口气,怎么就会下霜呢?邹衍的冤枉不会超过曾子和伯奇。曾子被疑忌就低声哀吟,伯奇被放逐就高声悲歌。疑忌、放逐跟囚禁一样,哀吟、悲歌与叹气等同。曾子和伯奇不能招致寒冷,邹衍是什么人,唯独他能降霜?被放逐的冤枉,尚且不值得说。申生自杀,伍子胥割颈,一个忠心孝敬被赐死,一个真心效忠被诛杀。临死的时候他们都有话说,话说出口,与仰天长叹没有两样。上天不被他二人感动,唯独被邹衍感动,难道是上天痛心被囚禁,而不哀怜流血吗!为什么那冤屈悲痛相似而上天所感动不一样呢?点一个火把烧一大锅水,整天不会热;拿一尺冰放在厨房中,整夜不会冷。为什么呢?因为微弱的感触不能触动巨大的东西。现在邹衍的叹气,不过像一个火把、一尺冰,而上天的巨大,不只像一锅水及厨房一类东西。一仰天长叹,天就会降霜,是什么天这样容易感动,是什么霜这样容易降下?悲哀跟快乐相同,欢喜与愤怒一样。邹衍发出怨痛的声音,能使天降霜,那么假使邹衍受到意外的赏赐,仰天大笑,能在冬天使天变热吗?谈变复的人说:“人之君子秋天受赏则天气温暖,夏天被罚则天气寒冷。”寒气不累积多时则霜不会降,暖气不连续几天则冰不会化。一个人被冤枉而叹一口气,天就下霜,是什么气候这样容易改变,是什么时节这样容易转变?气候的寒冷与温暖自有一定时节,这与谈变复的人的说法是不相合的。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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