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兵天天从医务室门前过,天天都看见他。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发觉他并不是镇关西,他并没有半点鲁莽、冲撞,甚至不曾使我难堪过。他永远是那样抑郁地,淡淡地,于是我就想,他一定读过不少诗,知道普希金那一段:
    ……
    多少人匍匐在她脚下,
    她轻篾地一笑,
    但,一声轻轻的叹息,
    却赢得了她的心。
    ……
    他也一定看过这样的童话:风和太阳比谁更有力量,谁才能脱下人们身上的棉袄。结果,风愈刮,人们把棉袄裹得愈紧;太阳一照,人们就脱下了棉袄,换上了春装。
    可就是这样我还是始终感到他的思想的雷达无时不在跟踪我,我想的什么他全都知道。比如,他的对立派如果恰好有几个在医务室时,见他远远来,我就会暗地祝祷告:“千万别进来!”不然,那一声声讪笑会刺破我的脸皮,果然他一次也没进来过;而当他的部下与我纠缠不清时,他常会及时出现,他们前脚走,他也后脚出去,毫无瓜田李下之嫌;还有如果我缺了什么,有什么困难肯定是我还没开口他就会先想到了。
    有这样一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天,一个农民在我们局门口的公路上被玻璃划破了脚上的小动脉,血流如注,过路的人赶快把他抬到我这儿来。我给他清创、缝合、打针,忙了整整一个上午。那个农民一直担忧地看着我,不停地问:“医生,多少钱?”或不停地说:“医生,少用点药。”那怎能听他的,可一算帐,我也愣了,少说也得五块钱。收吧,见那农民的样子实在可怜,不收吧,又怕惹麻烦。正在这时,晏从兵来了,问明了情况,毫不含糊地说:“既然是在我们门口被扎的,那就是我们的责任嘛,查一查,谁倒的玻璃渣,谁付医药费。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哦!多拿点药,换药还到这儿来。”
    我长松了口气。
    等我收拾完了去到食堂,见门都关了,正要折回去,大师傅却叫住了我,说是晏局长要他等我,还特意留了我爱吃的菜。
    人非草木,讲实话,此时此刻,我心里面也感到一丝丝温暖和一点点温馨。但又一想,这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心,又一点点冷了。
而最使我头痛的却还是那“梅花”,一直就是想还给他,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就像收了人家的聘礼一样,总是忐忑不安。
    不能再拖了,一个周末,当他像是无意中走到我住的房门口,问我星期天怎么过时,我第一次请他进了屋。
那时他脸上惊喜交集的神情真令人难忘,他一定以为我开始动心了。他装着若无其事地环顾房内的陈设,像是寻找什么,然后说:“你这儿也太简陋了,怎么不搞漂亮点?”接他这个话柄,我赶紧拿出“梅花”对他说:“这……这是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