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每讲一句话就像迸出一串毒汁,所以当我结束实习离开她时,那感觉无疑就像获得了大赦。
  现在想起来我真得感谢她,如果没有她这样的反面教员,我焉能觉得这世上个个都是好人?
  老师您是研究美学的,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是我对美的直观感受。您好象问过我为什么对美有那么宽的尺度,我可以告诉您这也是对比的结果,因为我见过最丑的人。
  那是几年前我因采访一位中国著名的整容医生而去过广东一所有名的整容医院。在那个医院里集中了那些外形最可怕的人(上帝饶恕那不是他们的过错)。有烧得已经溶化的躯体,有被肿瘤压迫得像妖怪的脸,还有生下来便是畸形的人。他们可怕、畸丑到什么程度,我只给您说我当时一个感觉您就明白了。那就是当我听见一个五官严重扭曲,全身强烈抽搐的病例人发出正常人声音时我反而茫然不知所措了,因为我原以为他会像野兽一样嚎叫的,我在潜意识里已将他摈除于人类之外了,说实话我真希望他不是人,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他作为人的痛苦。
  我在那医院里呆了七天,刚开始一两天时,什么都不能吃,喝水都恶心、呕吐。可当七天之后走出医院时,我觉得连乞丐、疯子都美丽动人了。
  老师,讲完了这些,我知道您还是不会太满意,因为您一直认为宽容是一种精神和内在的东西,是一种齐生死、等凡圣、平愚智的大彻大悟的人生境界。您认为有人是天生俱有这等非凡的心智,上帝用他来拯救人类的,如释迦牟尼;而有的人则是后天顿悟,上帝借人之手来救助那些迷途的羔羊的。
我要说,我大概是这第二类。
  老师,我要坦白告诉您,我并非天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二十几年前,当我还是个中学生时,我是个心志高傲、任性、倔犟,甚至还有几分偏执的女孩,社会、学校和家庭将我宠坏了,甚至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也没能改变我多少。但后来有一件事深刻而彻底地改变了我。
  老师,原谅我在这篇文章里不能对您细说详由,还不是时候,还不是地方。我是要将这段历史公诸于众的,但一定要有个神圣的契机,合适的时候。那么我现在怎么让您明白呢?打个比方吧,如果一个血气方刚、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被一位他深爱的姑娘推到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整整关了三年,不论前因后果有多少玄机可以替姑娘开脱,不论这事原本并非姑娘本意,但那毕竟是地狱,是和死神相伴的地方,是被殴打、欺凌、侮辱,是和恐惧、痛苦、孤独为伍的上千个日夜呵。
  老师,如果您是那年轻人,您会怎么样?难道您不会刻骨铭心恨这姑娘?不会像基督山伯爵那样日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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