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枪声

”小郭只得同意，招呼众人收兵。唯有那老金心有不甘，提着一把柴刀殿后，不断地吆喝着：“鸟人！老子看见你了。再不出来，老子阉了你！”
    一行人在杂木林里拨开枝叶，慢慢朝大路上走，胸中都有难解的愤懑。互相一看，又发觉彼此都是赤条条地跑了这大半夜，就不禁失笑。刚走了十几步，忽然身后一声枪响，火光一闪，接着就是一声哀叫。众人慌忙回头，见走在后面的老金张着双手，铁塔般地缓缓倒下去了。原来是一个小贼躲在草丛中，待老金走过，便跳将起来，朝他后脑就是一枪。众人心胆俱裂，呆了一呆，纷纷返身去照看老金。
    老金仰倒在草丛里，五指攥得紧紧的，一个劲儿抽搐。小郭忙把他扶起，拼命地唤：“老金，老金！”老金喘息半天，才说出来一句：“鸟、鸟人，打黑枪……”小郭就喊道：“你怎么样？”老金又喘着气说：“白助理……打蛇不死……反被咬，你……为何要这样子慈悲？”说罢眼睛一闭，便没了声息。众人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付，有人撑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小郭看看乱得不可收拾，只得强打精神，说道：“我去村里找车，先送到镇卫生院包扎，然后再送县上。”说罢放脚跑去了村里，众人则手忙脚乱抬起老金，往鳖场走去。
众工人把老金抬进小楼，见老金双目紧闭，后脑上的血汩汩在流。若川忙唤人找了块毛巾来垫住，此时大家的感觉，是一日长于百年。不过，那小郭腿脚倒也快，不一忽儿就带着一个运输专业户，开了手扶拖拉机过来。拖拉机后面的拖斗，是运鱼用的，众人也顾不得腥臭，拿了张凉席，草草铺上，把老金抬上拖斗。小郭跳上车去，若川就叮嘱道：“你救人要紧。天一亮，我就去报案。”随后又唤了一个工人，跟上车去照应。小郭发一声喊，拖拉机便狂叫着冲出了院门。
    众人此时睡意全无，谁也不肯散去，若川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贼，怎的又来了？”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都说工作组在老屋要掀瓦那天，老金出头为吴老伯打了抱不平，紧跟着就有贼子来偷鳖，这不明摆着就有鬼？若川摇着头苦笑，说：“贼就是贼，你们多疑了。”他忽而想到，天亮之后去报案，就要去求黄所长，可是前几日鳖场没有给黄所长面子，这下如何求得动他？看来这乡村，哪里是什么洞天福地？简直就是大大的一个泥淖。想想刚才，若是自己落在了后面，岂不是也要吃上一颗枪子？想着，便脱口而出道：“太惨了！”一句慨叹，众人又都触景伤情，有人便哽咽道：“命苦啊！”其余的人忽然也都撑不住，一齐就唏嘘起来。若川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说：“都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做活。”众人就嚷道：“做活，做活，活成这个样子，还做什么鸟活？”若川无言以对，摇摇头，自己回炮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