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天,娘家的亲戚坐了满院,不慌不忙地吃着席,娘家歌手则使出浑身解数,唱了一首又一首,把夫家的迎亲队挡在外面。几个迎亲代表好不容易喘息一下,就毕恭毕敬地发着烟,说着吉利话。“八姐妹”团团围住新郎槐树,想尽古怪法子刁难。夫家来的歌手若是对歌对不赢,或是新郎忍受不了刁难,那就只能饿着肚子,在太阳底下“晒鱼干”。全村老小乐不可支,都跑去看热闹,欢闹声震动屋瓦。
这个时刻,没有人来请六莲。六莲很想去看看,但又知道自己不该去。她走到莲塘边上,心里便有动荡:今日是谁找到了归宿?——是美芬,是自己从小的密友呀!秋光里,满塘的荷叶都已黄了,只有那株睡莲开得正好,似烛炬,直指蓝天。六莲拉了拉衣服,手触到了口袋里的一颗巧克力。她摸出来,剥开,放在口里含着。那味道,有梦幻样的感觉。不知为何,她一下就很想哭。
美芬出嫁,村里像刮起了一场台风,都说:“生男哪有生女好?”紧接着,老井边的谈议又刮起了另一场台风——是村姑亚娟再一次返回了村里。这一次,没有轿车来送她,是她独自一人回来的。六莲知道了消息,忙跑到亚娟家。见到亚娟,不觉吃了一惊:国庆节前后不过数日,原本打扮得花蝴蝶似的亚娟,竟然光彩尽失,呆呆地坐在院子的树下。见了六莲,亚娟木然地张了张嘴,想笑笑,又笑不出。六莲慌慌地问:“你怎么啦?”亚娟的眼泪,就断线珠子似地落下来。亚娟的老母走出来看见,恨恨地说:“说你不听,弄田的人不弄田,现在流泪有什么用?”六莲把闺房的门轻轻关上,挨着亚娟坐下,连声劝慰,一面就问:“跟他吵架了?”亚娟仍是不语。六莲急了,拉过她的手狠命摇:“到底出了什么事嘛?”亚娟这才讲出了原委。原来,亚娟早就怀了那中年“卖鱼爹”的孩子。当初进城,亚娟是在啤酒屋里做陪酒——这件事,对家里父母和村里人,都瞒得死死的。有这样一份工,好歹就能在城里混下去了。
那卖鱼爹看亚娟顺眼,立即租了房子,一月三千块包了起来。厮混了几次,不知不觉,亚娟竟怀孕快三个月了。这姑娘虽然泼辣,但男女之事却是初试,对孕情浑然不觉。去三亚游玩回来后,人又懒又呕吐。拖了几天,情形越发不对,老板就带她去诊所看了,才知道是有了喜。亚娟很高兴,那“老爹”却沉得住气,找熟人带亚娟去做了B超,知道是个女婴,立刻就冷了脸。那卖鱼爹原本不是个寡义之人,但与亚娟的交往,是经过大老婆允许的,目的很功利,就是想生男仔。这个交易一失败,财源立刻被老婆断掉,卖鱼爹自己也拿不出多少私房钱来。不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