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了一声,没听出我的讥讽之意。
  初到北京,中午改不了午睡的习惯。一开始,我还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就在一间小黑屋里打盹儿。下午蓦然醒来,不知身在何处,还疑惑自己是在海南的公司办公室。忽然隔窗听见小丁和我们的人在说话,一派京腔。即使是很恶俗的方言,女孩子说起来,也如天籁,就不要说北京话了。我睁开眼,没动,听着隔壁小丁清脆的话音,间或有笑声,简直就是音乐。忽然,觉得这个初春的下午很美好。
  从此,小丁的声音和她的美丽,在我心目中,就和初春时节老槐树翠绿的新芽分不开了。
    
  小丁最终离开了公司。她的走,给我很深刻的印象。文化公司养了太多的人,老总决定精简,跟大家讲清了道理。晚上,由Q大姐出面,宴请“下岗人员”。老总没有出面,免得场面失控,当场难堪。城府的极深的Q大姐则曲为周旋,让大伙尽情发泄。
  宴会在东华门附近一个餐厅,包了一个小厅,大得可装六桌人。
  小丁也在“下岗”之列。
  今天她看起来特别明丽,不知是怎么打扮的。
  被裁的人,有不少是跟了老总五、六年的,难免悲愤交加,酒桌上的气氛很激烈。Q大姐只管让大家尽情骂。
  我和M老师作为编辑部代表参加,多少有些尴尬,都后悔不该来吃这“最后的晚餐”。
  饭后,把桌子撤去,跳舞。小丁又是全场最引人瞩目的,长发飞扬,明眸如水。M老师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悄悄在我耳边说:“小丁挺不错的啊!”
  我点点头,内心确实有所触动。
   Q大姐不失礼貌地邀我,跳毕,说了一句平常不可能说的话,极富人情味儿:“老师(她们都习惯跟着记者这样称呼我),你的舞步很轻盈。”
  我刚坐下不久,忽然小丁穿过人群,朝我而来。她非常爽朗地一笑:“老师,我跟你跳一个!”
  我大感意外。竟回头看了看M老师,发现他面无表情。
  美人就在对面,我战战兢兢,她也很尊敬地跟我说话。说了两句,她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又说了一句:“你真高啊!”
  其实,小丁也很高。
  一曲结束后,我坐下来想想,可能,我和这个绝代佳人小丁,早就是“彼此仰慕”了吧?下岗之夜的这最后一舞,是不加掩饰的表露好感?
  舞会到最后,大家的悲情不可抑制,即将分手的男女同事竟然当场拥抱,长久地亲吻,把我这从南方地区来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知道,苦闷的人,需要这样宣泄一下。
  我看见,小丁伏在一个小伙子肩头,默默无语。
  小丁,从那一夜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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