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丁鱼罐头似的车箱又闷又脏,连开水都送不进来,也好,省得上厕所之苦。老关比我实在,几张报纸一铺便钻到座位下睡觉,我硬撑着,到了家,脚肿得鞋都穿不上。更惨的是最后一天,三个人买两盒饭,我推胃疼,硬将饭让给老关、小刘,我差点饿晕了。
生活的艰难还在其次,最难的是事业的艰辛。我们到海南可谓是背水一战。海南公司是承包的,三个月后,总公司便断奶——停发工资,一年以后扣回开办费,两年后上缴利润。也好,条件那么苛刻,吓退了想发财的,真正想干事的上!
大家捆在一个战车上了,公司的口号是:“宁可自己倒下去,也要让海佳木站起来!”
半年多,大家从未有个星期天,从未看过一场电影、一次电视,从未在十二点以前睡过觉。为了调查橡胶木的资源,我们跑遍了海南的山山水水。记得那次在长坡农场,晚上蚊子像轰炸机似的,打不走,熏不死。第二天,每个人身上尽是疙疙瘩瘩,小朱更惨,脸都肿了,真是“面目全非”。天干,没有蔬菜,天天都吃木爪,吃了一星期,每个人的嘴都烂了。
还有那次去三亚建分厂,两天连续从三亚——海口跑两个来回,全车的人,包括司机小王开着车都睡着了,一头撞到林子里,幸好是平地,不然我们全完了。
老关作为总经理,技术总负责,当然更辛苦。从选项目,找资源,市场调查,选厂址,建厂,洽谈合资他都要亲自把关。他一年没回家,在海南晒得非洲人一般,又瘦了许多,走进门,连女儿都一下子没认出他,问:“叔叔,您找谁?”
多少汗水和心血,我们终于走出了峡谷,当我们的产品终于被市场认可,当接到第一张订货通知单的时候,大家都疯了。“买酒去!买好酒!”连老关都激动兴奋得不能自制。喝醉了,大家便哭着、叫着,跺着脚、敲着碗,吼“见了皇帝不磕头……”
那种情景真是终生难忘,至今想起,我还久久不能平静。
“内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我们摆脱困境的那一天开始。而裂缝却早就有了。
作为企业首脑,我欣赏日本丰田管理模式——现代管理手段加情感,无论什么企业,最大的财富便是人。丰田要让每一个职员把丰田的事业当自己终生的事业,把丰田当作家。丰田调动情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甚至购置公共墓地,生是丰田的人,死都是丰田的鬼。作为共产党人,我常缅怀延安作风,那时官兵一致,爱兵如子,所以小米加步枪也打败了蒋家王朝。作为知识分子,我欣赏士大夫阶级“士为知己者死”,并不全都为了钱。何况创业时,效益和贡献决不成正比,所以,对人的关心、爱护、信任、尊重便摆到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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