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我在那上面写下蚯蚓一样的英文字母。那个夜晚万籁无声,屋子里也显得格外温馨。随着我的书写,父亲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着,嘴里轻声念叨着“一个钩钩(J)”、“一个圈圈(O)”……父亲的神情是专注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近乎崇拜的意思。在父亲看来,我正在做的是一件高深、奇妙的事。他哪里知道,英语老师曾因我在课堂上连续三个问题都回答不了,当众挖苦我“一问三不知”。
    内疚和尴尬让我无地自容。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为了父亲!
    几个月后,我以全市前十的成绩成为全校唯一考上重点大学的文科生。父亲嘴上没说什么,但他第一次领我上了街,花了七十元钱给我挑了一件紫色的风衣。我记得,那时候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才三十多元钱。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我们渐渐大了,父亲渐渐老了。老了的父亲在大了的我们的眼里已没有了以往的威严。而自小敏感的我,甚至还看出了父亲曾经威严的外表下深藏的脆弱和无奈。
    母亲不时对父亲唠叨某某的儿女因当官的父亲做着既清闲又高待遇的工作,顺带数落已退居二线的父亲在位时没有替子女做下铺垫.。此时的父亲多是低头不语。只有在母亲过分地不依不饶时,他才会威严地吼几声。鉴于父亲的余威,母亲会不再吭声。
   也许是为了弥补早年对家人的歉疚,对我们,父亲变得温和甚至软弱起来。尤其对我,似乎还多了分顾忌。父亲去世的前一年,刚在三亚买了住房的我把父母接到了身边。一次,父亲不小心碰翻了飘窗上的玻璃花瓶,竟忙不迭地对我说了一串的“对不起”,让我很是窘迫和生分。  
    父亲万万没有料到,晚年最令他操心的竟是小时候自己吼一声都会吓得尿裤子的小儿子。弟弟小我一岁,极为聪明,五、六岁时就能把家里的“红灯牌”收音机拆了,然后,又照原样组装好。弟弟喜欢下围棋,十来岁时,在周边就几乎没有了对手。上中学时,弟弟的成绩还很好。初二那年,弟弟的班主任让他找任地区商业局长的父亲弄张自行车票(那时是计划经济,很多东西都要凭票购买)。弟弟不敢对父亲言语。班主任从此就处处刁难弟弟:把个头不高的他安排在最后一排,还授意同学孤立他。弟弟突然提出退学,任父母怎样询问、责骂,就是不说出原委。最终,父母做了让步。在母亲的坚持下,弟弟进了商业局下属的一家企业。
    弟弟变了,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后又迷上了打牌。因为打牌聚赌,弟弟不止一次被拘。每一次,或者是父亲,或者是有钱又有能耐的准岳母替他摆平……
    此时的父亲已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从未替家人办过私事的父亲找人将弟弟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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