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你看,天就要亮了,你为何不相信幸福就在眼前呢?若川伤感地想着,倦意忽然排山倒海而来,头向枕头上一靠,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凄厉的喊声响起,横贯夜空。若川蓦然被惊醒,外衣也没穿,仓皇地跑下炮楼,才听清楚是有人在狂喊:“电死人了!”霍井石的担心应验了,若川心里一阵狂跳,拔腿就朝鳖池奔去。鳖池边,已经聚起了一堆人,连睡觉的湖南工人也都跑了出来。若川挤上前去看,登时如五雷轰顶,心一下就凝住了——是霍井石。霍井石四肢瘫软,面色像张白纸,一个湖南工人正在给他压心脏。人们七嘴八舌在嚷:“快送医院吧!”
    原来是半夜雨又大了,池水溢出,不断裹走了一些鳖。霍井石心急,就一直守在水泵旁,拼命抽水。水泵原是小郭为省钱买的便宜货,已经修理过几遍了,电动机漏了电,霍井石忙着操作,不慎触了电,一头便栽倒。一个湖南工人见到,狂喊让大家不要乱动,用木棍打下了电杆上的电闸,众人才跑上前去,把小仔救了下来。霍家丁壮里,早有人去给霍半报了信。不大一忽儿,霍半赶到,看了一眼侄子,眼角就有泪珠滚下。有人开了一辆“皮卡”来,众人七手八脚,把不知死活的霍井石搬上车,霍半便带了几个人,急惶惶去了镇卫生院。
这事情,狂风一样卷来,像要把鳖场连根拔起。那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把所有人都罩住。众人扯断电线,把惹祸的抽水机搬进仓库,便聚在小楼里议论不休,都叹:“鳖跑就跑了,老板还能吃人?这是何苦啊!”若川脑子完全麻木,坐在凳上,满耳都是喧嚣。外面,雨声滔滔,有人忽然起了个头儿,众人就唱起湖南花鼓戏来——

今朝喊我的娘哟,人还在,
到明朝喊我的娘,山中寻。
我的娘母,你三魂渺渺今何在?
老母娘呀,你七魄幽幽去哪方?
…… ……

    高亢的小调,在雨声中冲天而起。有人模仿着花鼓“冬不隆冬”地敲着,人们几乎是扯着喉咙在吼,既似悲,又似喜,完全不似人类的任何一种感情。若川抬头望着这群人,心中满是惊骇。

    待若川再次见到霍井石的时候,可怜的男孩,已永远离开了这世界。一早,霍半派人到鳖场来报了信,请若川务必到霍井石家,表示一下哀悼。他还捎话说,霍家的族人可能会大闹,来时要多带几个人。若川跟工人们一讲,众人感念若川往日的恩惠,都摩拳擦掌地要跟去,说大不了拼个一死。来到了霍井石家,见堂屋正中摆着两张八仙桌,桌上有门板,遗体就躺在门板上。堂屋里点燃了香,香气氲氤。霍井石此刻像一个安睡的婴儿,他躺着,身上盖着白被单,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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