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也解不开的。她永远在做着一个关于出生地的梦,寻找着一个支点,想攀援到那个虚幻的高处。那一双生着薄茧的小手,刚才想要紧紧抓住的,并不是他白若川的手,而是想抓住一个比命运更强大的力量,好带她飞升。意识到这一点,若川就很惶恐,自己并不是强者,拯救不了别人,六莲这样的信赖,他万万担当不起!可是,眼见得这女孩一天天与自己走得近了,又该如何是好?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短短的村路也就仿佛很长,像是人生的一个漫长段落…… 蜿蜒的石板路,终于到了尽头,老屋近在咫尺了。留在家里的阿丑,欢叫一声,窜将出来,打断了老金的月下咏叹调。在岔路口上,鳖场的工人与六莲父女互道再见,若川也停下来,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与老伯握别。老伯问了问伤愈的情况,叮嘱道:“你养伤,若是寂寞,就过来坐。”六莲也说:“骨头还没长好,要多来我家吃饭呀。”若川连声应着,心里便感动,觉得乡人的淳朴,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可抵万金。自己如果能长久地留在乡下,那才是圆满啊。走过老屋,落在后面的若川,又忍不住回头去望,他手心里,还保留着六莲小手的温暖。虫鸣,狗吠,隐隐的人声……这一切声响,都渐渐远去了。寂静山岭的最深处,仿佛腾起一片山洪的咆哮,注定要搅动这秋夜,让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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