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凄凉。
    父亲终于走了,在昏迷了40多天以后。前来给父亲换装的人毫无顾忌地把父亲身上的衣裤都扒了下来。父亲赤条条地裸露在病床上。我清楚地看见,父亲的生殖器无力地耷拉着,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对没有生命的人,已经没有尊严可言。
    我的父亲,当初,你您就是为了维护这点可怜的面子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最后走得竟是这样的不体面。
    我拉过一张白色床单,盖住了父亲裸露的下体。
    清理父亲遗物时,我惊奇地发现父亲的床头居然供着尊观世音的瓷像。瓷像前的香炉里,还插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父亲,从什么时候起,那让您忙碌奔波了一生的精神支柱在您心中轰然坍塌?您又是怎样在孤独和茫然中苦苦支撑着走到生命的尽头?您曾多么渴望倾诉,多么需要呵护。父亲,我可怜的父亲!作为您的女儿,我是这样的粗心,这样的迟钝,这样地忽略了您……
    打开父亲的床头柜,有一盒抽了一半的“湘南牌”香烟。我抽出一支含在了嘴里。我痛彻地感受到了父亲在晚年天天咀嚼的苦涩。
    在父亲的床下,我发现了几瓶茅台——父亲从海南带回来、还没来得及和老友分享的珍藏。在家人明显的不满和旁人不解的眼光中,我拧开瓶盖,把酒洒在了父亲的灵位前。
    人说,父母是几辈子修来的债主。父亲,下辈子让我做你的母亲吧!让我殚精竭虑,偿还此生因你背负的重重的心债。
    父亲,我的父亲……
 
 
 


 


 

唐精蓉

    父亲去世近六年了。六年来,心口一直像被什么堵着,想借文字释放些许,但那份重,却始终让我提不起笔来。
    前不久,远在湖南老家的姐姐告诉我,她又梦到父亲了。也许是姐姐顾家,托付的事情能落实,父亲有事总是告诉姐姐,通过梦。姐姐和我说,这次梦到的父亲病了,身边无人,很凄凉、很落魄的样子。
    父亲,我可怜的父亲!
    即使是天人相隔、思念像海底的潜流暗涌,我也不得不坦陈和父亲有父女缘分的40年里我们并不亲近,至少,看起来如此。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是不敢见甚至是不愿见的人,相信大哥、弟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姐姐是个例外。姐姐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女孩,家务事她都主动担着,所以,在父亲那就有了不一样的待遇。从不主动和孩子亲近的父亲居然带姐姐去了一趟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韶山,这让童年的我羡慕不已。
    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也不融洽。自我懂事起,他们就已经分居了,有时还会吵闹。吵闹升级的结果,父亲会摔东西,小到暖水瓶,大到电视机,随手触及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父亲泄愤的工具。我由此推测,母亲也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