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二十五
洪水来了
阳春三月,抚竹江大桥已初具雏形。由于采用了革新技术,大大缩短了工期,现在不仅主拱圈铸好了,只要再抓几个好天气加固桥身,铸好桥面,就可以大功告成。至于桥的上部建筑,栏杆,人行道,桥灯什么的,便任你像绣花一样慢慢磨,反正有的是时间了。
修桥和种庄稼一样,抢的是季节,最忌讳的就是在不该涨洪水的时候涨了大水,如真是那样,那可就像冬季刮了东南风,真可就是火烧赤壁了。
可万没想真是火烧赤壁!没想到就在那儿,我遭遇了人生最刻骨铭心,惊心动魂的一件事!
那几天,气候反常,闷热,棉衣穿不住,毛衣也嫌热,心里毛焦火辣的,像着了火。只见河面满是蜻蜓贴水飞,蚂蚁也一串串地搬家,老百姓家的狗像发瘟一样乱吠,秀其他们三五一群咕噜:“出鬼,要出鬼!”范队长眉心也挽了个大疙瘩,河北梆子不唱了,喝稀饭也不一转圈“滋溜”响了。
这个范队长可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好人,一个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这几天他要像催命似督着人们白天黑夜没命干活外,余下的时间他可以让工人骑到脖子上。他们家饺子熟了谁进来谁捞;谁家煮鱼,没油没盐没辣椒了,就上他们家拿;他打牌,下棋输了一样贴胡子,钻桌子……大家都说:桥工队这个漏桶,也只有他才箍得圆。
一天下午,天突然变了脸,一阵明一阵暗;天边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闷雷,像头狮子在咆哮,范队长伸长了耳朵,瞪大了眼,一直在听着,看着。愈听愈看,他的脸黑得愈吓人。他一把抓起了电话:“气象站,气象站!操他娘!聋了,气象站!”
这是我第一次听范队长骂粗话,人们忍不住围了上去,只听他说:“气象站吗?请问今晚气象情况……特大雨?!解放以来最大一次。唔,唔,平均降雨量多少,多少?河水上涨情况?不清楚。问水文站,好好!”
“水文站吗?请问今晚大水上涨多少?最高水位?还在测定,操他娘!测清楚了马上通知桥工队,马上!”
扔下电话,屋子里静寂无声,空气都像凝结了。
秀清耳语似的说:“桥身不稳固,真糟糕!”
秀清是技术权威,他这句话像扔了颗炸弹,大家哗然了。
秀其说:“偏偏这回又是现浇,真他妈是才学剃头就遇到癞头。”
范队长坐不住了,他立即召开全队紧急会议。范队长黑着脸在会上说:肯定要打一场硬仗了,因为黔北荒情严重,这一两天内,地区就要组织大规模的救援工作,救济粮,种子,还有别的物资,马上要开运。抚竹江大桥是唯一通道,地区下了紧急命令,要我们死保抚竹江桥!
桥工队近百号人,第一次这么整齐,严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