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鬼——永远的记忆
邢增仪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的黑暗”，我叹服这句话的深刻和正确。的确，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人性的荒芜和人心的阴暗更令人可怕、可畏、可悲、可怜了。想想看，寸心焦土、寸草不长、全没有一丝滋润和青绿，只有偏见、仇恨、狭隘和报复，这样的活人难道不比鬼更令人害怕？
我经历过这样的事，它发生在三十多年前。
那是一片始终都灰蒙蒙的天空，那是块三面绝壁、把天遮得只剩瓦片宽的冷峻山谷，那是一个阴深、死寂得像墓地一样的医院，那是一双燃着地狱之火的恶毒绝望的眼睛。
那个地方在贵州铜仁的一个劳改厂矿，那个医院是劳改医院，那个人叫陈朝相——一个不是犯人可却比犯人更可悲可怕的人。
那年我十六岁，正是雷锋精神在全国发扬光大的一年，当时我在医专读书。
一个班四十几个人，分为三组实习，我负责去劳改医院那组。
劳改医院离城区还有几十里路，我们十几个女孩子和带队游老师是走路去的。
十六岁的花季，怀着那个年龄共有的热情和憧憬，怀着那个特定时代的人生信仰和追求，虽路途艰难，却一路欢歌。
近傍晚，天愈来愈灰蒙，路愈走愈窄，人和村庄愈来愈稀少。拐过一个大弯，一个三面陡壁的布口袋样的山谷横在我们眼前。
继续往口袋深处走，走到底，在绝壁跟前，有几幢灰白色的长条房，那就是医院了。
大概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医院所有人对我们的实习表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有人列队欢迎，有人奔走相告，还有人窃窃私语，两个小护士端着药盘从我身边过，我清楚地听到她们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找到替死鬼，再不怕那活鬼磨人了。”
霎时，一阵战栗伴着一个巨大问号升起：“这‘活鬼’是谁？”
游老师和院领导接头去了， 一位护士带我们去安排住宿和吃饭。
一转身，那护士便迫不及待地对我们说：“早就盼着你们，特别是值夜班的护士，你们来了我们就解放了。”见我们一脸狐疑，她又忍不住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我们这儿有个特护病人叫陈朝相，他简直不是人，是鬼——活鬼，专门折磨人，特别是女人，下病危一年了，就憋着那口气死不了，专门报复女人，太可怕了，特别是晚上……”
同学们都惊呆了，每个人都感到四周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逼人寒气，那护士见我们个个花容失色，眼睛瞪得滚圆，马上便刹了车说声：“今晚你们好好休息，详细情况明天再说吧。”转身走了。
她一走，寝室里的空气更加凝重，姑娘一反往常叽叽喳喳的习惯，全部噤若寒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