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宁静,转眼间荡然无存,番石榴树上的松鼠,被惊得一只接一只滑下树干,窜入草中。吴老伯走到前堂,便看见,院里已涌进了一群不速之客,看样子全是公家人,表情全都严肃,有的还拿着十字镐与绳索。宽敞的老屋,忽然就变得狭小了。后面还跟着些乡邻,来看热闹,霍半也在其中。来者为首的一位,脸微胖,衬衫很干净,立在堂前威严地问:“你就是户主?”未等老伯回答,霍半忙从人丛中挤出,对那干部打个招呼:“常委,我先跟老伯说两句。”那干部点点头,霍半便抢上一步,将老伯拉到一旁说:“伯爹,这是镇上来的清欠工作组,今天要催欠款,带队的是常委老阎。这镇上的行动,我是拦不住的,有话你要耐心说。”老伯问:“他们,是要杀鸡给猴看?”霍半说:“看样子是。”老伯点头道:“我晓得了。”说完便回屋拿了烟筒,搬了竹椅坐在堂屋门,对来人说,“我做田做累了,只能坐下跟你们说话。”
那阎常委,是有备而来,见吴老伯这样子,却也不惊诧,回头问霍半:“这一家,欠了多少?”霍半答:“一千三。”阎常委便婉劝道:“老伯,你看也看得明白。县里镇里统一行动,要清理欠款,无人能免。你老人家懂道理,不过就是千把块钱,不要再拖了。”老伯点燃烟,慢慢吸了一口,说:“钱,没有。”阎常委说:“去借么!”老伯抬眼看看他,说:“借不到,银行又不是为我开的。”老阎就有些恼火:“这是什么话?”老伯把脸一沉:“什么话?人话!你们今日来要钱,不就是过节要用钱了么?”老阎终究没能压住火气,厉声喝道:“胡说!”老伯平静地说:“莫要恼呀。如若不是,为何不等过了中秋再来?”老阎遂冷笑了一声:“伯爹,可不要自己往墙壁上撞。”
庭院里气氛虽然紧张,但围观的乡人,却只像是看戏。还有小孩子在拍掌:“打架啰!”众人慑于阎常委的威严,不敢造次,但没人能管住小仔的嘴巴。嘈嘈切切中,原本的肃杀,被社戏场般的乱哄哄给消解了。老伯忽然就笑了,指指一张板凳,对阎常委说:“坐下来说么!我也跟你讲讲道理,不过就是欠了几个钱,慢慢还就是。”老阎说:“拖来拖去,想赖掉是不是?政策,无人能挡,我劝你莫要做刁民。”老伯说:“政策?莫不成只对着老百姓?我们苦做,你们狂吃?”老阎就火了:“我们在哪里狂吃?”老伯霍地站起身,手一指院中来人:“一年三百六十日,你们在家里吃过几回?今日你们来,中午不是在村委会里摆酒,又是在哪里吃?”霍半慌忙摆手制止:“伯爹,好好对阎常委说么!”
老阎心里发了狠,低声问霍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