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回鳖场通报了情况,取了些衣物,就又坐末班汽车,匆匆赶去县城了。其实从昨晚起,鳖场的主管无形中就换成了若川。顶上这个角色之后,若川才感到处理琐事之难。换水、进料、投料、清洁,一众工人早就习惯了事事都来请示,若川又是一个门外汉,搞得头疼。幸亏有霍井石在,小仔虽不多言,却是内秀,来鳖场后,早把一套工作程序整理了出来,记在了小本本上,此刻就拿出来给若川看。若川翻了翻,不禁大喜。再有什么事,就习惯地叫霍井石来询问,遇到麻烦纠葛,也愿与霍井石商量,简直把小仔看成是心腹干将了。
    去镇卫生院的这日傍晚,若川与六莲在老屋前分手,回到鳖场,见霍半跑来场里探访,正坐在伙房门口。霍半先向若川表示了慰问,又说:“抓贼的事,你不要分心,相信黄所长。我倒是替你们担心老金……”若川怕别的工人听见,忙截住他话头,说:“老金是为公司负伤的,我和小郭,都不能袖手旁观。”霍半说:“那就好。我当年闯江湖,碰到的小气鬼老板,比河里青蛙还多哟!”霍半这话,说中了若川的心病,若川就闷起头来不言语。霍半也无心再聊,站起身说:“乡村里古怪事情多,你多留心吧。我那小侄子,来了有些天了,他做事怎样?”若川便对霍井石赞不绝口。霍半面露得色,笑道:“你替我多管教他!”遂将手中烟头一抛,扬手作别。
送走霍半,鳖场快要开饭时,六莲忽然从老屋跑来,进门就招呼若川:“阿爸要请你去喝酒。”若川一怔:“喝酒?送他去县城看病的事,你说了吗?”六莲一脸焦虑地说:“说了,但他没有说话。”若川遂疑疑惑惑地起身,与六莲一同出来。
    出得鳖场院门,见晚霞映红了东葛岭,半空里云团五色斑斓。一切都和两个月前的那个黄昏一样,只是人心里,早已起了大变化。若川在从夏入秋的时日里,经历了另外的一种人生,见过了另一群人的生活,对于人生,已有了新的概念。回想城里人,他觉得,没有多少人是真正清醒的,人人都在尽量把杯底饮干。六莲见他在想事,就碰了碰他,若川回过神来,便问:“你说,你阿爸会不会答应去看病?”六莲叹口气说:“不知道。”若川于是感慨道:“你阿爸,就是金子!”到得老屋门口,六莲却不进去,对若川说:“阿爸跟你有话说。我已经吃过了,去邻居家坐坐。”说罢脸忽地一红,就跑开了。

    老伯招待若川的酒菜,仍是很简单。饭桌是摆在了堂屋里,若川一坐下,就发觉,自己正面对着八仙桌上的赤脸关公像。老伯这样地郑重其事,显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讲,若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是酒过三巡,老人家却

[1] [2]  下一页